第285章 分房间
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柚柚刚刚数了数总共十个孩子。
五人一间。
她竟然就恰好遇上了玄朗。
驿站的房间不大，五张木板床挤在一起，中间只留出一条窄窄的过道。
除了柚柚和玄朗，屋里还有三个孩子。
一个瘦瘦高高穿着洗得发白的衣裳的女孩，正紧张地绞着衣角，躲在门后的阴影里，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
另外两个则是一对双胞胎似的男孩，穿着同样的衣裳，正亦步亦趋地跟在玄朗身后，活像两只小跟屁虫。
柚柚一踏进门，屋里原本细碎的说话声就停了。
四双眼睛齐刷刷地朝她看来。
尤其是玄朗，好整以暇地坐在最靠里的一张床上，下巴微微抬着。
他身后的两个跟班有样学样，也挺直了小身板，努力做出和他一样高深莫测的表情，可惜画虎不成反类犬，显得有些滑稽。
他们显然已经先一步把床位选好了。
柚柚自顾自地走到唯一空着的那张床边。
那张床在最外面，紧挨着门，其实比起窗边透着凉风的位置，这里还算比较暖和，也不知道为什么被剩下了。
柚柚检查了一下被褥，还算软乎，能睡，就没多在意。
那对双胞胎看起来很想讨好玄朗，一直在他旁边试图搭话，只是玄朗显然不屑于和他们待在一起，冷了一会，那对双胞胎也就讪讪地闭上嘴了。
另一个女孩性子腼腆，缩在角落里，眼神倒是往柚柚身上看了好几眼，但踟蹰着最后还是没敢上前来。
晚饭时间，驿站的伙夫送来了简单的饭菜。
大部分都是些粗粮饼子和一锅看不出原料的菜粥。
但很快，赵奎的一个手下又单独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上面是几样精致的小菜和一碗飘着肉香的米饭，径直放到了玄朗面前。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向他聚集，眼巴巴地望着那份独有的饭菜，偷偷咽着口水。
就连柚柚的眼神都直勾勾的。
系统：【......忍住！】
柚柚咽口水：【哼，不过就一点普通的菜，谁馋了啦。】
系统：【你呀，我亲爱的宿主，你看起来下一秒就要饿狗扑食去抢吃的了。】
柚柚又哼了一声：【人之常情。】
【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道理他们不懂嘛？这样明目张胆给他开小灶算什么嘛。】
系统乐了：【这属于是毕生所学都用来给自己嘴馋找借口了。】
柚柚懒得跟这个从没尝过人类食物的可怜系统说话。
不语，只是看着自己的粗粮饼子一味地咽口水。
玄朗对周围的视线恍若未觉，他拿起筷子，姿态优雅地夹了一口菜，细嚼慢咽，仿佛身处的不是简陋的驿站。
吃了几口，他放下筷子，用一方干净的帕子擦了擦嘴，这才抬起头，扫视了一圈屋里的其他人。
他的视线在几个畏畏缩缩的孩子身上一掠而过，最后落在了正抱着一个大饼子啃得津津有味的柚柚身上。
“你们若是奔着祭司之位来的，最好早日放弃。”玄朗的声音还带着几分尚未褪去的奶音，但已有了几分清冷，“如果还要与我争，我不会对敌人心慈手软。”
屋子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其他三个孩子吓得把头埋得更低了，连呼吸都放轻了。
显然也是知道自己被寻来是为了什么。
对于穷苦人家的孩子来说，做祭司显然是目前为止出人头地的最快方式，而有钱人家也更知道祭司的地位，不论对谁，这都是足够的诱惑。
因此其余三个孩子，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都对玄朗的话产生了反应，一个个噤若寒蝉，像是生怕被他盯上。
除了柚柚。
“咔嚓。”
一声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屋子里突兀地响起。
玄朗的威胁言犹在耳，但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周遭环境静谧，只剩下那“咔嚓咔嚓”的咀嚼声。
还带着节奏。
玄朗皱着眉，顺着声音的来源望过去，正对上柚柚那张塞得鼓鼓囊囊的小脸。她正抱着那个看着就干巴的粗粮饼子，啃得正香，两只腮帮子随着咀嚼的动作一起一伏，像只囤食的小仓鼠。
她甚至还对他眨了眨眼，仿佛在问，你看我干嘛？
跟在玄朗身后的一个双胞胎男孩见状，立刻狐假虎威地站了出来，指着柚柚呵斥道：“喂！你没听见玄朗哥哥说话吗？！”
柚柚终于咽下了嘴里那口饼子，慢吞吞地喝了口菜粥润了润嗓子，这才抬起头，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听见了呀。”
“听见了你还吃？！”另一个双胞胎也跟着帮腔。
“为什么不能吃？”柚柚理直气壮地反问，“晚膳时间不吃饭，那我做什么？学你们一样，看着别人碗里的肉流口水吗？”
她这话一出，那对双胞胎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们刚才确实一直盯着玄朗的饭菜猛瞧，希望他可以给他们分一点，但是显然对方没有注意到。
就连一直缩在角落里的那个胆小女孩，也忍不住偷偷抬眼看了一下，又飞快地低下头去。
柚柚发觉自己好像扫射到无辜的人了，忙凑过去小声道：“我不是在说你呀。嗐，我刚刚也盯着流口水呢，就是看不惯他们所以才这么说的。”
那女孩被她的突然靠近吓了一跳，身体瑟缩了一下，但听到柚柚软糯的安慰，她怯生生地抬起眼，对上她清澈不含恶意的目光，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了些，极小幅度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在意。
像是担心她觉得自己冷淡，还犹豫地僵硬着朝她露出一抹笑。
只是那笑容实在僵硬，嘴角像是被无形的线勉强向上牵扯，只微微动了一下便迅速回落，与其说是笑，反倒更像是肌肉的抽搐。她显然很不习惯做这样的表情，做完后便立刻低下头，耳根都泛起了淡淡的红晕，手指更加用力地绞住了衣角。
柚柚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注意到，她的小鱼际处似乎都因为这个动作泛着红。
看起来真的是紧张了。
柚柚转回头，继续对付自己手里的饼子，仿佛刚才那场小小的对峙从未发生过。
玄朗看着柚柚这副全然没把他放在眼里的模样，眉头蹙得更紧。他自幼天赋出众，在家中乃至整个云螭宫年轻一辈里都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何曾被人如此无视过？还是个看起来比他小，穿着普通还只知道吃的小丫头。
他抿了抿唇，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看着柚柚那专心致志啃饼子、仿佛天塌下来也要先填饱肚子的架势，忽然觉得跟一个眼里只有吃的家伙计较，实在有失身份。
他冷哼一声，不再理会柚柚，重新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地继续用餐，只是周身的气压更低了些。
那对双胞胎见玄朗不再发话，也悻悻地闭上了嘴，只是看向柚柚的眼神里，多了几分不善。
屋子里一时只剩下细微的咀嚼声和碗筷碰撞的轻响。
柚柚则抱着自己啃得干干净净的碗，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
她偷偷看了一眼角落里的那个女孩，发现她面前的粗粮饼子几乎没怎么动，菜粥也只喝了浅浅的一层。
不免心中困惑，虽然这些吃食看上去没有玄朗那份精致，但胜在食材新鲜有着独有的清香，粗粮饼子烤得外脆里软，带着谷物朴实的香气，菜粥虽然清淡，却熬得米粒开花，暖胃又舒服。
就算是平日里吃惯了山珍海味的柚柚，难得换一下口味也觉得还不错。
那一对双胞胎一开始还能摆出一副对这种粗茶淡饭不屑一顾的模样，现在不也照样红着脸背过身子吃吗？
她想了想，挪了挪身子，又凑近那女孩一点点，用气音小声说：“这个饼子其实挺香的，你尝尝看呀？不吃饱的话，晚上会饿得睡不着的。”
那女孩闻言，飞快地抬眸看了柚柚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声音细若蚊呐：“我......我不太饿。”
可能是由于太久没有说话的缘故，声音有些哑。
柚柚眨了眨眼：“好吧。”也不再多劝，自顾自地跳下凳子，准备去洗漱休息了。
天色渐晚，驿站的伙计送来了热水供他们简单洗漱。
很快，屋子里的油灯被拨暗，只留下一豆昏黄的光。
孩子们陆续爬上了自己的床。
柚柚选了最外面靠门的位置，被褥一卷，把自己裹成一个春卷，只露出一个小脑袋，准备会周公。
就在她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一道声音打破了宁静。
“我......我睡不着。”
是在她右边的床位传来的声音。
柚柚迷迷糊糊地回忆了一下，应该是那对双胞胎里的哥哥。
声音其实压得挺低的，还没外面偶尔的风声大，要不是因为他们的床位几乎都是贴紧了的，柚柚估计还真听不见这句话。
她安静地打了个哈欠，准备当作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