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攀登
“可是……”阿宁抽噎了一声，“就算是水土不服，也不能一下子不服这么多人吧…你有没有瞧见刚刚他们的脸色，煞白的，像是中毒了似的。”
“但要是中毒的话，这里的大夫也不是吃干饭的，肯定能诊出来嘛，不要自己吓自己。”
柚柚想给她掏颗糖，掏半天只掏出了空气。
只能装作无事发生，沉默片刻。
“而且我们吃的东西跟他们都一样，要真是中毒，我俩肯定也得出事。”
“我总觉得，是有人在背地里要暗害我们。”阿宁声音哽咽，目光真挚，隔着袖子牵住柚柚的手，“柚柚……我看你面容就知道，你平日里肯定是在家里被爹娘疼爱的孩子，哪里会受过这样的苦，今日那祭司殿里的人还折辱你……我实在是为你感到不值。”
与此同时，系统也在她脑子里疯狂bb。
【包的啊！包有人害你们啊！参选的孩子少一个，其他人的机会就大一分嘛！】
【你哪来的爹，你爹现在估计都已经上黄泉了，算了，祝他永世不得投胎吧。】
【折辱……我看你被折辱得还挺开心啊，颜控是这样的，唉！】
柚柚：【……】虽然知道你很无聊但是非得在这个时候说话嘛！
她都怕她双线程交流失败进行一个交叉对话，把两人一统都吓到。
她看着面前还在发抖的阿宁，叹了口气：“别想那么多了，今天下午就要去祭司殿参加选拔了，选完了我们就能回家了。”
“……我有点不敢去了。”阿宁瑟缩着，“现在都这样了…等到时候，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柚柚，你不怕吗？”
柚柚歪头看着她，忽然认真地说了一句：“阿宁，我总觉得，你很不想让我去参加诶。”说完，又露出了笑容：“开玩笑的啦，没事啦，你要是怕的话，就也装病不去好了，我看他们对待这祭司的选拔也没那么重视。”
等阿宁走后，柚柚看着她的背影，只觉得头都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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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剩下的孩子们被集合起来，准备前往祭司殿。
原本十个候选人，现在只剩下五个了。
柚柚才发现那对双胞胎也被抬走了。
可能这也是属于双胞胎的默契吧，拉肚子都要拉到一块去。
何天翊清点完人数，脸色有些难看。
赵奎更是直截了当：“这都城的水土看起来也不养人呐，半天不到就倒了四个，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误入了什么凶煞之地。”
他双手环胸，话说得猖狂，更是在天子脚下，声音却未做收敛。
随着有路过的百姓将目光投在他们身上，赵奎身后的黑衣人立马找补道：“小孩子嘛，身子骨没长全，本来就弱，加上一路的舟车劳顿，环境又骤然变化，水土不服实属常见。”
后半句是顶着赵奎的眼神说的：“都城得天子庇佑，自然不，不是凶煞之地。”
赵奎翻了个白眼，倒也没继续发表暴论。
倒是素来和他看起来不合的何天翊难得没反驳他的话。
柚柚也算是看出来了，这云螭宫和皇室当真是心不和面也不和。
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能让他们两方势力捏着鼻子合作的。
祭司殿距离客栈不远，走路也就一刻钟的功夫。
当那座通体白石砌成的建筑再次出现在眼前时，夕阳正好落在它的尖顶上，给整座建筑镀上了一层金红色的光晕。
数百级台阶在光影中延伸向上，尽头是那扇紧闭的白石大门。
“走吧，随我来。”白霁灵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依旧是那身月白色的长袍。
孩子们跟着她往上走，台阶很陡，没走几步就有人气喘吁吁。
柚柚注意到，除了她和玄朗阿宁外，其余的孩子们都像是在家中被娇生惯养久了的，短短一段路就已经受不了。
而且……
不知道是不是她多想了，那生了病被迫离开的，好像还是这队伍里看起来比较康健的几个。
照刚才这些人所说，这便是第一层的考验，考验他们的心性耐力。
若是连祭司殿的门口都抵达不了，就更不要说做祭司了。
柚柚本来都准备用卡牌了，但转念一想，总得先知晓他们究竟是怎么选拔的，总不可能真的全靠耐力又不是选拔什么武将。而且反正她跟林景澄习武这么久，这么一段距离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咬咬牙就能爬上去，就当是锻炼身体了。
她边爬边数着台阶，爬到一百多级的时候，忽然发现阿宁落在了后面。
她停下脚步等了等，回头看见阿宁抱着旁边的石柱，脸色发白，额头上满是冷汗。
“你还好吗？”柚柚驻足问她，没有伸出手。
方才白霁灵特意强调过，这是个人的历练，若是有谁出手相助，则二者一起淘汰。
“我……”阿宁喘着气，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事，就是有点头晕……”
看着她虚弱不似作伪的模样，柚柚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难道她真是只是比较胆小？
……
攀登途中最好的风景，除了在登顶之时。
就是在起初尚有余力的时候。
到后面特别是半途中，恨不得当场变成爬行动物四脚着地匍匐前进。
柚柚第无数次庆幸自己虽然每天鬼哭狼嚎但好歹是在林景澄手下坚持了下来，这么久的历练下，得以精益的体力让她至少保持住了人形。
虽然到最后几处台阶时，人的意识都已经模糊了，但成功后鸟瞰其余人的光景实属不错，特别是自己闲下来瘫倒在地上看着其余人还在跟最后的一段路程努力的时候，就显得格外惬意。
“…先起来吧？”
一只玉白的手伸到了柚柚面前，柚柚抬起头，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白霁灵很少做这样的事，因此浑身上下都有些僵硬，崽的手由于刚运动过的缘故，暖暖的一小团，窝在手心里会给她一种，世上竟还有这般弱小生物的感触。
偏偏她是第一个踏上殿前石阶的。
于是原本的感触被推翻，轰然落地后让她的心口一震。
说不出这究竟是什么感受，总之等她意识回归之前，本不该有的提点已经脱口而出：
“我很看好你，但是现任祭司，前几日亲自带回来了一个女孩。”
柚柚借力刚从地上爬起来，听了这消息脚下一踉跄差点又坐回去，还是白霁灵眼疾手快拉住了她。
她以为是柚柚对于自己没法成为祭司的失落，安慰道：“虽然如此，但祭司的选拔也是需要陛下亲临的，还是有机会。”
实则不然。
柚柚只是单纯觉得。
老天奶，台阶白爬了！
早说有人已经走后门差不多内定了，她还装什么啦。
就问谁的后台有她大吧。
系统：【那你还不快点用道具？】
柚柚其实想的是，她又不可能真的在夔国做五十年的祭司，她只是想借这个身份去查明饕餮宴到底是做什么的，顺带了解一下夔国这些龙族的雕塑。
所以也就意味着她是不会久留的，在知道这些之后她就会离开。
那总得知道他们原定的祭司候选人是谁，如果是个恶贯满盈的坏蛋，她还能纠正一下。
出乎白霁灵意料的是除了柚柚和玄朗，那个羸弱到像是下一秒就要被风吹走的女孩子也爬了上来。
分明刚刚她看起来还要和柚柚求助，但又切实地站在了她面前。
白霁灵审视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她没兴趣替皇室主持一场公正的祭司选拔，毕竟若真论起来，祭司和他们，算是对立面。
现任祭司亲自选中的候选人为了不被他们看见，严防死守到现在，甚至连名字相貌都不知，只知道一个性别。
也就当今圣上是个作风随性的，将这么一桩大事指给了他们。
挑拨离间？激化矛盾？
这些天议会因为这事开了不少无用的会议，就连素来喜欢通过会议确立自己地位的父亲都有些受不了了。
不过，白霁灵看来这些完全都是无用功，有些人做出离谱事情的唯一理由可能单纯只是——
想借此获得平日里触之不可及的快感。
毕竟两条平时互咬的狗被迫合作后，明明很憋屈却又碍于饕餮宴之事不能撕破脸，若白霁灵不是局中人的话，也会觉得很有意思。
想到饕餮宴，她的眉眼就笼上一层愁绪。
不知道饕餮究竟会不会出现。
更不知道……若是它出现了，算不算得上好事。
她生平头一次希望白景山的计划成功，能将饕餮驯服。要是惹怒了凶兽，他口中的反制手段又不起作用……虽她算不什么心系天下的善人，但要眼见生灵涂炭，也是做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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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白石大门，迎面而来的是一股冷冽的香气，混杂着木香和说不清的草药味。
殿内比外面看起来更加空旷，高高的穹顶上垂下一盏盏琉璃灯，不知用何方法点燃，亮着冷色的光芒。
整座祭司殿都给柚柚一种不近人情的疏离感。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分布在大殿四周的十几座巨大雕塑。
全都是龙的模样，除了她这一路上见过的几座，还有几座从未见过的新面孔。
其中一座最特殊的雕塑将柚柚的目光从四周聚拢过去。
不同于其他雕塑的墨色，正中间那座，竟是赤色染金，辉色映着它矫健的身姿，让柚柚一看就再移不开了视线。
“你也觉得它很美吧？”
玄朗赞叹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这个性格倨傲的男孩很少这么主动跟其他人聊天，柚柚立刻把握机会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是呀，不过，怎么就它的雕塑是这个颜色？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个颜色的龙。”
……等一下！
好像有点说漏嘴了！
好在玄朗沉浸于对那座雕塑的憧憬中，并未察觉他身边这个小姑娘刚刚自曝自己见过龙族的事，反而因为说起了感兴趣的话题，变得格外健谈。
“因为，它是希望。”
“……”
“……”
柚柚听他从龙族灭族说到龙蛋消失，如果请个说书先生来，这应该是一段跌宕起伏的好故事，偏偏是从玄朗这个语气没什么变化又因为激动语序颠三倒四的人口中说出来。
其中的哈欠和瞌睡只有柚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