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如懿传同人文:神棍小可爱x进忠篇
    前些日子他夜半惊坐而起,才知自己竟重活一世。千头万绪如潮涌来,反倒把这事暂且搁下了。
    可不像当年李玉和进宝那样,如今人手早已被他暗中收拢,一网在手。
    能在府里大厨房偷到吃的人,单这份胆色,便先胜了旁人一截。若模样再周正些,又肯忠心,稍加点拨,便是一把得用的快刀。
    念及此处,进忠眉眼间的霜色不觉化开半分,却又倏地抿紧唇角,将那丝温意生生压回,换上一副冷铁般的神情。
    进忠生来眉目如画,少年便被李玉提进御前,一身气度早被金銮殿磨得锋利。如今官至御前副总管太监,内侍堆里算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骨子里的傲气便像蟒袍上暗绣的金线,平日不声不响,一动就晃人眼。
    深蓝蟒袍满身暗金,一披上身,哪里还见半分奴相?灯影里踱来,倒像哪位天潢贵胄微服遛进内廷,矜贵得教人不敢逼视。
    便是叫他踩着旁人的尸骨,也义无反顾。
    上一世,他之所以能把魏嬿婉从辛者库一路捧到皇贵妃的宝座,可不只是把整颗心都押在“天仙儿”身上那么简单。
    更因他骨子里便是个“认定了就不回头”的性子——既有凌云志,何惜一命搏?
    正是这副性子,把他那双生来带笑的桃花眼磨得锋锐:寒光一闪,七分俊秀便碎作冰碴,只剩十分凛冽逼人。
    若叫太监宫女们私下里排一排“最怕撞见的管事”,进忠公公若屈居第二,那第一的位置便只能空着——没人敢往上填。
    此刻,进忠只轻轻一侧首,巧士冠的檐影便像一弯冷月,把他的眸光遮得严严实实。
    他偏爱这一寸阴影——旁人窥不见他的神色,他却能在暗处把众生一寸寸剖开,慢条斯理地赏看。
    他提步,朝那窸窣声缓缓逼去。
    一步,一步,靴底碾过青砖,像更鼓慢敲;
    里头的咀嚼声亦步步应声,越近,越脆,越响——
    仿佛有人正掰碎骨头,把生腥嚼给他听。
    大半只烧鸡落肚,辘辘饥肠总算消停,梦曦咀嚼的节奏缓下来,这才有空咂摸——皮脆得恰到好处,肉缝里还渗着花雕的回甘,一口酒下去,暖得舌尖都开出花来。
    饱暖的余味漫上来,她惬意地眯细了眼,腰肢一软,活像蜷进棉窝的狸奴,剔了骨头似的瘫作一团。
    冰雨敲窗,她捧着那壶花雕小口抿——一线火刃割过喉管,直坠胃底,“轰”地炸成滚烫的日头。
    四肢百骸都被这热浪泡软,骨头缝儿里渗出懒意:
    管它外头风雨如何,此刻窝在灶膛余烬旁,一口肉、一口酒,才算把“活着”二字嚼出了回甘。
    她拎起最后一只肥鸡腿,指尖在皮缝里掐出一汪油亮,刚把最圆润的那块肉对准唇缝——
    齿尖已触到酥皮,却像被一根冰针钉住,整个人倏地僵在半空:
    油珠顺着指背滚落,滴答一声,仿佛更鼓敲破夜色。
    她脖子一寸寸地转过去——
    幽暗灶膛口,立着个深蓝蟒袍满身金暗纹的人,灯影一照,龙蛇似的绣线晃得她眼花。
    那张脸生得极俊,却此刻微微挑眉,桃花眼里盛着明明白白的惊讶,像撞破一场不该存在的梦。
    面前那丫头,一张小脸被灶火烘得粉润,瞧着不过十七八,正是掐得出水的年纪。
    她着一袭湖绿宁绸宫女常服,软得贴在身上;外头没套比甲,只露出一截细颈。
    脚下一双碎花软底青鞋,干干爽爽,像没沾过这雨夜的潮气。
    乌发没挽髻,瀑布似的泻了满肩,衬得那张小脸愈发鲜嫩。
    她随手把碎发别到耳后,一张巴掌大的脸便从乌发里挣出来,艳得教人挪不开眼。
    这般颜色,莫说后宫粉黛,便是前世叫他一眼栽进去的魏嬿婉,站在这儿也得黯然退一射之地。
    进忠眸底倏地一亮,像寒刃划过冷铁,惊艳一瞬即逝。
    他暗暗抽了口凉气,脑海翻箱倒柜,把前世宫墙里每一张面孔都疾掠一遍——
    没有她。
    这般艳色若曾出现过,他便是剜了眼也会记得。
    然而任他翻遍前世所有残影,也寻不到这抹颜色的半点痕迹,于是他垂下眼帘,在巧士冠的暗影里暗暗掂量:她究竟是哪一局新棋,竟能逃过他的旧谱。
    若真是后宫哪位主子,凭这张脸,早该掀起腥风血雨,哪会这般悄无声息地蹲在灶膛边啃冷鸡。
    可若只是宫女,那些娘娘眼尖如刀,哪容得这般绝色在眼皮底下晃?早该想法子让她“意外”沉井、毁容,或干脆打发到再也回不来的去处,绝不肯留她长成日后的祸患。
    电光石火间,他心头“咔哒”一声——
    前世今日,他正随侍御前,被魏嬿婉那截粉袖绊住视线,才错过灶膛旁这抹真天仙。
    原来如此。
    命运在那一天就偷偷调了包,把真正的惊艳藏进雨夜,把假的倾国推到他眼前。
    今生他偏生改了道,御前告假一日,才教这雨夜灶膛成了渡口,把真正的倾国送到他眼皮底下。
    他垂眼打量——
    那姑娘小小一团蜷在柴影里,活像刚断奶的狸奴,绒毛炸着,鼻尖还沾着花雕的甜,连呼吸都带着温热的奶香,软得教人想拢进掌心。
    可她却不怕生,歪着脑袋偷偷打量他,乌亮的眸子里盛满好奇,像只初出窝的小猫,不知人间险恶。
    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锁着他,澄澈的瞳仁里分明写着:
    “咦,你这家伙,怎也溜进我的夜宵小灶?”
    进忠唇角才挑到一半,脖颈却倏地一紧——
    那根系命的麻绳、那根捅喉的金钗,同时从记忆里蹿出,冰凉地勒住他尚未绽开的笑意。
    冰冷的疼痛与窒息感瞬间攫住他,呼吸一窒,心脏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狠狠攥紧。他低低啐了自己一句——狗改不了吃屎。上辈子折在女人手里,这辈子竟还差点对着同一把刀口摇尾巴?
    他眸色一沉,像骤灭的烛火,只余一缕青烟。
    随即低低咳了一声,把才冒头的笑纹生生掐死,在喉间碎成冰碴。
    他本意掉头便走,可靴底像被地钉咬住,一步也挪不动——
    那抹奶香与艳色早化作无形的钩子,把他钉在原地,任他如何咬牙,也挣不开这刚照面就下的蛊。
    那双大眼又扑闪了一下,忽地弯成月牙,笑意像春潮漫上来。
    只一瞬,电流顺着脊椎劈进骨缝,进忠浑身过麻,心口擂鼓欲裂,耳尖“轰”地烧得通红——
    他这才知,原来真正的倾国,只需轻轻一笑,便能把前尘旧伤撕开口子。
    喉结滚了滚,他攥紧袖中的拳,暗忖:不过一个馋嘴的小宫女,若晓得他是御前副总管,怕得当场跪地求饶。
    届时他得冷声斥两句,再“不经意”地漏个口风——
    “今夜咱家没来过。”
    教她安心,也教自己脱身。
    他虽残了身子,却未残了人心;深宫夜长,他也想有双温热的手能互相焐一焐。
    既被逼到灶下偷冷食,想必这小东西平日就是挨欺受气的命——
    若能护她一分,自己这口枯井,也算映进一点活光。
    他心头忽地一转:既已决意不再做魏嬿婉的垫脚石,若换个小姑娘扶一扶,是不是就能走出另一条命数?
    或许,这一回,他也能把“真心”二字,从血泊里捞回来。
    可念头刚冒尖,又被他自己掐灭——
    魏嬿婉当年不过御园小小宫女,仗着一张脸就敢往龙床上爬,血雨腥风里都要踩出一条青云路。
    这奶猫似的小东西,若也有那攀天的心……
    他伸出去的手,岂不又要染一回腥?
    可眼前这天仙儿,比魏嬿婉更胜几筹,简直像九重云霄上的一抹浮云。
    浮云肯落在残阳身上么?
    他一个阉人,连给她提鞋都不配,又怎敢奢望她甘当对食?
    到头来,怕仍是竹篮打水——
    若这抹“天仙儿”骨子里也藏着魏嬿婉那样的刀,他再伸一次手,不过是把脖子洗得更干净些,好教她割起来更顺手。
    残躯一条,哪经得起第二回尸骨无存?
    千般念头电闪而过,还未落地——
    那小宫女却先歪头抿唇,朝他倏然绽了个笑,梨涡浅浅,像把一室冷雨都暖成了春水。
    他怔神未已,小宫女已抬腕,将油亮的鸡腿递到他鼻尖下。
    红唇启合,声音却清凌凌似雪水落玉——
    “来都来了,要不……你也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