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的“观察对象”
窗帘缝隙透进来的月光,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像一柄悬而未决的刀。
凌玥攥着银色徽章的手沁出了薄汗,冰凉的金属触感反而让她的神经更加紧绷。那股阴冷的能量还在缓慢渗透,贴着墙壁的角落流动,带着铁锈般的腥气,与夏家老宅原本温和的木质能量格格不入——就像一杯清水里滴进了墨汁,缓慢晕开,却带着无法忽视的侵略性。
她屏住呼吸,眼睛死死盯着窗外的桂花树。树枝还在轻轻摇晃,叶片摩擦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可刚才那个一闪而过的黑影,却像融化在月光里似的,没了踪迹。
是错觉吗?
还是对方在故意试探?
凌玥想起夏宇说的“叶赫那拉家族”,想起夏雄提到的“黑图腾印记”,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她不过是个刚从无时空坠落到这里的“异乡人”,为什么会被这种带着恶意的能量盯上?难道和那个“灭”有关?还是说……和灸舞有关?
手腕内侧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痒意,像是有蚂蚁在爬。她低头看去,皮肤依旧白皙,可那枚被藏在袖口下的青铜锚点印记,却在皮肤下隐隐发烫,比刚才在客厅时更清晰——那是一种警告,和祠堂里锚点失控前的预警一模一样。
对方还在附近。
凌玥悄然后退,后背抵住冰冷的墙壁,目光飞快地扫视着房间。衣柜、床底、门后……能藏身的地方不多,而她手无寸铁,连最基础的异能都不会,唯一能依靠的,只有手里这个冰凉的银色徽章,和身体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知力。
“咔哒。”
一声极轻的响动从门锁处传来。
凌玥的神经瞬间绷紧到极致。她看到门锁的旋钮正在缓缓转动,带着一种刻意放慢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节奏。那股阴冷的能量也随之变得浓烈起来,像潮水般涌进门缝,在地板上汇成一道黑色的细线,朝着她的方向蜿蜒爬行。
不能坐以待毙。
凌玥咬了咬牙,突然想起夏天说过“客房有阳台”。她猛地转身扑到窗边,手指扣住窗框用力一推——老旧的木窗发出“吱呀”的惨叫,夜风瞬间灌了进来,带着后院的草木气息,暂时冲散了那股腥气。
阳台很窄,只能容下一个人站立,栏杆是锈迹斑斑的铁制,往下望去,是黑漆漆的后院地面,隐约能看到几丛杂草的影子。
门锁的转动声停了。
紧接着,是门把手被缓缓压下的声音。
凌玥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手指无意识地用力,银色徽章的边缘硌得掌心生疼。就在这时,徽章突然再次发烫,比刚才在客厅时更甚,蓝色的晶石亮起微光,一股温和却坚定的能量顺着她的手臂蔓延开来,像一层无形的屏障,将那股阴冷的能量隔绝在半米之外。
“谁在里面?”
一个沙哑的男声从门外传来,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听起来不像人类的声音。
凌玥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盯着门缝。那道黑色的细线还在蠕动,却像是撞到了无形的墙,始终无法靠近她的脚边。她能感觉到,是徽章里的能量在保护她——那是灸舞的能量。
这个认知让她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庆幸,有疑惑,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依赖。
门外的人似乎失去了耐心。“砰”的一声,房门被猛地撞开,一股浓烈的腥气扑面而来。
凌玥下意识地后退,后背抵住阳台栏杆,几乎要掉下去。她抬起头,看到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影站在门口,斗篷的兜帽遮住了脸,只能看到一双泛着红光的眼睛,像暗夜里的狼。他身上的阴冷能量几乎化为实质,让房间里的空气都仿佛结了冰。
“无时空的守护者……”黑衣人开口,声音里带着诡异的笑意,“果然在这里。”
凌玥的心猛地一沉。对方认识她?或者说,对方知道“无时空守护者”的存在?
“你是谁?”她强压下恐惧,声音却还是忍不住发颤。
黑衣人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起手。他的手指枯瘦如柴,指甲泛着青黑色,掌心腾起一团黑色的雾气,雾气里隐约能看到扭曲的人脸,发出凄厉的尖叫。“把时空锚点交出来,”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或许,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时空锚点?
凌玥这才明白,对方的目标不是她,而是她身上的青铜锚点!可锚点是与她的血脉绑定的,怎么可能交出去?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凌玥握紧徽章,蓝色的光芒更亮了些,“你认错人了。”
“认错人?”黑衣人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铁时空的‘灭’已经开始共鸣,除了无时空的锚点,还有什么能让时空能量紊乱成这样?别挣扎了,你的锚点能量已经泄露,就算躲到天涯海角,我们也能找到你。”
他说着,掌心的黑雾猛地朝凌玥袭来!
凌玥下意识地闭上眼,将徽章挡在身前。就在黑雾即将触碰到她的瞬间,徽章突然爆发出刺眼的蓝光,形成一个半透明的光盾,将黑雾弹了回去。黑衣人显然没料到会这样,踉跄着后退了一步,发出一声惊讶的闷哼。
“灸舞的能量?”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忌惮,“看来,盟主大人对你倒是挺上心。可惜……这点能量,护不了你多久。”
他再次抬手,这次的黑雾比刚才更浓,隐隐带着血色。
凌玥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徽章的光芒已经开始闪烁,显然能量在快速消耗。她看着越来越近的黑雾,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难道刚来到这个时空,就要死在这里了?
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一声爆喝:“何方妖孽,敢在夏家撒野!”
是夏雄的声音!
紧接着,是能量碰撞的巨响,伴随着黑衣人的一声惨叫。凌玥睁开眼,看到门口的黑衣人被一股黄色的能量击中,斗篷被撕裂了一角,露出里面青灰色的皮肤。他显然受了伤,怨毒地看了凌玥一眼,转身撞破窗户跳了出去,几个起落就消失在夜色里。
“凌玥小姐,你没事吧?”夏宇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焦急。
凌玥这才发现自己浑身都在发抖,腿软得几乎站不住。她扶着栏杆喘了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我……我没事。”
夏雄拄着拐杖走进来,脸色铁青地看着被撞破的窗户,又看了看凌玥手里还在发光的徽章,眉头皱得更紧了:“是叶赫那拉家族的‘影卫’,专门负责追踪和暗杀。他们怎么会找到你?”
“他们……要抢时空锚点。”凌玥的声音还有些发颤,“说什么……‘灭’已经开始共鸣。”
夏雄和赶过来的夏兰荇德·流对视一眼,两人的眼神里都带着凝重。“看来,他们已经知道你和锚点的关系了。”夏雄叹了口气,“这麻烦,怕是躲不掉了。”
“雄哥,现在怎么办?”夏兰荇德·流难得正经,“要不要通知盟主?”
“不用。”夏雄摇了摇头,“他刚走,这点小事就不麻烦他了。夏宇,去把结界再加固三倍,今晚轮流守夜。”他看向凌玥,语气缓和了些,“凌玥小姐,委屈你了,今晚怕是睡不安稳了。”
凌玥摇摇头,心里却很清楚——这不是“小事”。那个黑衣人说的话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灭”的共鸣,叶赫那拉家族的追踪,还有灸舞留下的徽章……她已经被彻底卷进了这场漩涡。
夏宇很快加固了结界,夏兰荇德·流则搬了张椅子坐在三楼走廊,手里把玩着桃木剑,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看似悠闲,眼睛却始终警惕地盯着四周。
凌玥回到房间,关上门,却再也不敢靠近窗户。她坐在床边,手里紧紧攥着银色徽章,徽章的温度已经降了下来,蓝色的晶石恢复了黯淡,像一颗普通的石头。
刚才的惊魂一幕在脑海里反复回放——黑衣人的红光眼睛,夏雄爆发的黄色能量,还有徽章突然亮起的蓝光……这个世界的“异能”,比她在古籍里看到的描述要危险得多,也真实得多。
她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直到窗外传来第一声鸟鸣,天快亮了。
房间里渐渐有了微光,照亮了地板上的狼藉——被撞破的窗户,散落的玻璃碎片,还有那道黑衣人留下的黑色细线,已经像水渍般蒸发,只留下淡淡的腥气。
凌玥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后院的桂花树下,夏宇正在检查结界的符文,晨光洒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边,看起来比昨晚沉稳了许多。
经历了昨晚的事,夏家的人对她的态度似乎有了些微妙的变化。夏雄虽然依旧警惕,却多了几分保护的意味;夏宇不再只是单纯的怀疑,反而主动承担起守卫的责任;就连夏兰荇德·流,看她的眼神里也少了些玩笑,多了些探究。
而她自己,也不再是那个只想找到回去方法的“异乡人”了。叶赫那拉家族的追杀像一盆冷水,浇醒了她的侥幸心理——在这个时空,她没有退路,只能面对。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凌玥姐姐,你醒了吗?”是夏美的声音,带着点小心翼翼,“我做了早餐,要不要下来吃点?”
凌玥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复杂情绪,走过去打开门。
夏美穿着粉色的睡衣,眼睛下面有点黑眼圈,显然昨晚也没睡好。看到凌玥,她立刻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试图掩饰眼里的担忧:“我做了煎蛋和牛奶,流老师说吃点东西能压惊!”
“谢谢。”凌玥对她笑了笑,这是她来到这个时空后,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下楼的时候,夏雄和夏兰荇德·流正在客厅讨论昨晚的事,看到她们下来,夏雄点了点头:“醒了就好,先吃饭吧,有什么事吃完再说。”
早餐很简单,煎蛋有点焦,牛奶温温的,却带着一种质朴的温暖。夏美叽叽喳喳地说着学校的趣事,试图活跃气氛,夏宇偶尔插一两句话,夏兰荇德·流则在旁边添油加醋,逗得夏美哈哈大笑。
凌玥看着他们,心里的不安渐渐平复了些。或许,留在夏家,也不全是坏事。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熟悉的风啸声。
夏宇的动作顿住了,夏美的笑声也停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门口,带着一丝惊讶——这个时间,谁会来?
金色的光芒闪过,灸舞的身影凭空出现在客厅中央。他依旧穿着白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看起来精神很好,仿佛昨晚那个带着疲惫的人只是错觉。
“早啊,各位。”他笑着打招呼,目光扫过客厅,最后落在凌玥身上,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看来,昨晚过得很热闹?”
夏雄叹了口气,把昨晚影卫闯入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灸舞听完,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他走到窗边,看着被撞破的窗户,又看了看凌玥手里的银色徽章,指尖轻轻摩挲着怀表:“看来,叶赫那拉家族比我想象的更急。他们已经确定,你是唤醒‘灭’的关键了。”
凌玥的心一沉:“我和‘灭’……到底有什么关系?”
灸舞转过身,看着她的眼睛,浅琥珀色的瞳孔在晨光里显得格外清晰:“你想知道?”
凌玥点了点头。她必须知道,这关系到她的安危,甚至可能关系到无时空的存亡。
灸舞的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笑容,正要开口,夏家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尖锐的铃声打破了客厅的平静。
夏宇走过去接起电话,只听了几句,脸色突然变得惨白。
“怎么了?”夏雄立刻问道。
夏宇挂了电话,声音带着颤抖:“是……是异能局打来的。他们说……叶赫那拉家族昨晚袭击了盟主府,抢走了……”
他顿了顿,目光看向灸舞,声音低得像蚊子哼:
“抢走了用来压制‘神之罚’的‘清凝玉露’。”
客厅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凌玥看到灸舞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手紧紧攥住了怀表,指节泛白。虽然他没有说话,但凌玥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上那股平静的能量突然变得紊乱起来,像平静的海面下掀起了惊涛骇浪。
而她手腕内侧的青铜锚点,也在同一时间,剧烈地发烫起来,比昨晚面对影卫时更甚——仿佛在呼应着灸舞的痛苦,又仿佛在……预警着什么更可怕的事。
晨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却驱不散客厅里的凝重。凌玥看着灸舞苍白的脸,突然意识到,昨晚那个影卫的出现,或许只是一个开始。
真正的麻烦,才刚刚到来。